Reconnect

他重新和自己的生活連接上線是在郵輪生活過了一半之後，在抵達關島之後他獲得了能夠正常使用的網路服務。

手機重新連上線之後震動了大概五分鐘之後才停止。這真是荒唐的一件事，在那之中多半都是沒有意義的廣告。

打開通訊軟體之後未讀的訊息顯示999+。

他首先聯絡的是自己的雙親。

上頭浮著一則訊息，時間是上船後不久。

『怎麼樣？習慣嗎？』

「抱歉這麼久沒聯絡了，我沒有預料的船上的網路這麼差，等我找到能夠用的已經是現在了。夏威夷很棒，希望下次我們一起過來。」他略過了其實船上的網路不是很爛而是沒有，過多的資訊只會讓她們擔心而已。

『嚇死我們了，要不是有收到你從夏威夷寄的信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太好了，寄到了。」他將照片和信裝進信封在第二天去逛商場的時候寄出去，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夏威夷好像又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明明才離開夏威夷沒幾天而已。

維克多不知道過得如何呢？離開夏威夷之後他們並沒有交換聯絡方式，也沒有在船上碰到，下次碰到的時候要交換一下才行。

不然就會真的變成「想象中的朋友」。

『希望你接下來也玩得愉快。』Emma傳來這段文字。

他對著鏡頭自拍了一張自己在船艙內的照片傳給家人讓他們安心，畢竟船上的騷動隔幾天也許會傳回國內，總之先跟家人報一次平安避免他們擔心。

Ivan，他的室友留給他的第一個訊息。

『怕你不知道，郵輪旅行的終點是日本而不是倫敦。』

謝謝你喔。

他在心裡這樣想著繼續往下看訊息。

接著幾天後開始出現一長串貼圖與表情符號組合的訊息連續好幾天。

從上到下看下來的大意是：天啊，你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想要值班回來有早餐，家裡的垃圾不用自己倒的生活。

實習醫生的日子不好過，他知道。

他拍了自己的手伸出中指的模樣傳回去，立刻地獲得了一張哭泣的臉作為回應，英國那裡好像是白天吧？大家都回訊息回得很快。

「點餐吧？回去如果有空的話煮。」

接著訊息連續的跳了出來都是食物的名稱，他想他還是先去看看Isabella有沒有說些什麼。

點開老闆的上頭寫著30+訊息欄。

『Angela有傳照片給我，照片拍得不錯。』

『你十一月得到加州去跟Angela一起工作大概兩週。』

『你是手機掛了還是腦袋掛了。我讓你去郵輪旅行，不是讓你去失蹤的。』

大致上都是罵他不回訊息的各種說法，英國人獨特諷刺和幽默在長串訊息展露無疑。

他按下通話鍵。

嘟—嘟—嘟

「嗨，是我。」

『這是從地獄還是哪裡打來的電話嗎？』

「不是，郵輪上的。郵輪上有點狀況沒辦法用網路。」

『⋯⋯漫遊呢？你的漫遊呢？』

「總之我現在搞定了，工作的事情你E--mail給我，我看完回覆你。工作用的行事曆上面幫我註記可以嗎？有問題跟你確認，好嗎？」他省略了在船上網路居然是要自己賺錢買的這件事，還有他上船前沒有先處理國際漫遊的事情，這些被知道的話大概會被罵個好一陣子，他用現在能夠做的最好選擇來跟對方溝通得到了電話那端一陣沈默，面對沈默他真是束手無策，腦中同時想著還能說些什麼讓對方消氣。

幸好Isabella沒讓靜默維持太久：『我會在日本跟你會合，你跟我一起回倫敦，有什麼理由你最好再剩下的時間內好好想清楚。』

顯然理由對方不甚滿意，他隔著電話都能感受的Isabella的怒火，他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讓情緒緩和下來。

接著打開信箱檢視那些工作上的郵件，原來當初在郵輪上拍的那組照片有寄到他的工作用信箱。遮住臉的照片大概不能認出是他的作品，但是他很喜歡照片的感覺，呈現很好的對立感。

Isabella訊息上提到的工作資料在信箱中用特殊顏色標記著，他點開資料看了一下是份替服裝拍夏季新品的宣傳照、宣傳廣告。

接下來，廣告訊息直接滑掉，其他人都是可以晚點處理的。

他點開Gabriel的訊息，以天使為名但老實說每次跟他談話前都讓他焦躁不安的醫生。

一個月兩次，他與天使見面的頻率。

『我注意到你取消了這個月的治療，考慮到你在郵輪上的行程，我貼心的替你轉成了線上諮詢時間。』訊息欄上只有簡單有效率的一行文字。

他們認識已經有18年。

現在Gabriel已經是接近退休的年紀。

「現在方便聊一下嗎？」他打上文字，雖然心裡想的是，不方便也沒關係的。

『Ray, 當然可以，你想要用通話的還是文字訊息？』

「通話的話，好像比較輕鬆一點。如果你不會覺得麻煩的話。」他喜歡Gabriel的聲音，低沈如岩石般的重量，不會有過多情緒起伏的穩定，平穩如尼斯湖的湖面，但你知道水深226m底下藏著史前巨獸。

『不會的，你的需求永遠是我的優先考量。你準備好的話就可以打電話了。』

文字也能夠傳達溫度與感情，顯示在屏幕上的工整文字，讓他想起來最近會面他會讓Ray在椅子上舒適地躺好後才搖鈴通知他療程可以開始了。

在他還小的那段日子Gabriel陪著他讀了好幾本繪本，長大之後才知道那也是治療的一環。

Gabriel會選擇他覺得最適合的方式。

他現在穿著舒服的睡衣，他坐上床讓自己舒適地靠在枕頭堆起的小山上，抱了一顆抱枕讓自己手有安放之處後，他撥通了Gabriel的電話。

嘟、第一聲。

嘟、第二聲。其實他現在不打也沒關係，也許下次再說也可以。

嘟、第三聲。他希望Gabriel不要接電話，最好突然有急事什麼的。

嘟。

『嗨，Ray，你今天感覺如何？』Gabriel的聲音究竟是經過一個月不見聽起來有點不一樣，還是因為擴音的關係聽起來不一樣他無從得知，但那聽過上百次的開場白竟然是如此令他感到安心。

「我感覺⋯⋯」他讓身體陷進去身後的枕頭之中，看著天花板回憶起這一陣子發生的很多事。

結束與Gabriel的談話，明明只有一小時但是就像是講了一整天的話一樣疲憊。

肚子很配合的在這個時吵鬧了起來。幸好郵輪的上的餐廳營業時間拉得很長，他前往美食街尋找食物，他在那裡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個子嬌小的金髮男子站在某個攤位前面等待，他想起上次對方嚇到的反應，從遠處喊著：「嗨！維克多！你今天過得如何？我想麻煩你一件事情，你可以跟我交換聯絡方式嗎？」他拿出手機朝著對方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