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t
好重——
好像快要無法呼吸了。
他睜開眼,橙黃色的貓眼朝著他眨了眨,不知何時爬上他胸口的Michelle發出如同引擎轉動的低鳴。他抬起手順了順黑貓觸感良好的毛,手貼上去的時候更是自動轉頭蹭了幾下,他搔了搔貓下巴,Michelle配合地抬高了下巴,露出更舒服的表情,那表情可愛讓他想伸手拿手機拍照,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Erik抱著,雖然不至於壓著但要是用力抽出來的話大概會吵醒同樣發出均勻呼吸聲的Erik。
他轉過頭盯著那張臉看,在眼下找到了幾條細微的皺紋,更明顯的是眼瞎圈淺灰色的陰影,那多半是因為缺乏睡眠而形成的。
那黑色足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留在Erik的臉上,擾亂了他的思緒但他暫且歸功於時差造成不適應。
就說不用來接他的。
Ray搭下午的飛機到加州已經是晚上八點接近九點的事了,明明可以讓他自己搭車過來卻還是堅持自己來接他的Erik,因為班機誤點加上出境的時間,他比預計時間晚了將近一小時才到。
他在停車場找到Erik的車,敲了敲車窗叫醒在車上閉目養神的Erik。
車上僅有輕音樂在空氣中懸浮,不需要言語傳遞彼此的需求,他們現在都需要安靜休息一下。
引擎聲如同舒服的心跳,Ray不知何時地在車上睡著,Erik將車子停入車庫後伸手搖醒了副駕駛座上的人。
還有些昏沈的Ray打開門,迎接他的是Henry熱情、毫無保留的歡迎,長毛獵犬開心地站起來舔舐他的臉,他拍了拍獵犬寬厚的脖子讓他冷靜一些。
在「洗臉」之後他確實是清醒了許多。
Marcus朝著他開心地甩動尾巴,他走到牠旁邊蹲下來抱緊牠,在毛髮略顯粗硬的毛小孩身上蹭了兩下。
「我來看你囉。」Ray在牠臉頰上親了一下。
Ray來玩的時侯的時候受到會自家動物的熱烈歡迎和Ray會來住上一陣子的理由與他無關這兩件事都讓他心中五味雜陳。
Ray是來看Marcus的。
從Erik還在倫敦的時候,Ray就很常在Erik不在的時候幫忙照顧那兩狗一貓,遛狗、餵飯、鏟貓砂,至於為什麼那三隻看到Ray比看到原飼主Erik還開心許多這件事就是未解之謎了。
後來Erik因為工作關係而搬到洛杉磯,那三隻也跟著搬去了美國。
年紀本來就比較大的Marcus在今年夏天之後明地狀況變差,儘管從平常聊天中就有稍微感覺到這件事,但實際上聽見Erik問:「如果你有空的話要不要來看他?」
Ray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答出:「我看看狀況。」Ray給了個模擬兩可的答案。
Erik詢問時的語氣小心翼翼,害怕立刻就獲得拒絕的答案。
不知何時開始他們的關係停留在時不時晚上碰個面吃飯、逛街、跟對方做愛、在對方房間過夜,偏偏他們也沒有進一步地做出任何承諾,就是維持現狀一拖過了好幾年,兩人在英國的時候是如此,隔了一片海洋後似乎也沒差多少——大概是因為兩人原本就是在各國到處奔走的忙碌模特兒吧。
九月的最後一場時裝周結束的那晚Erik收到了Ray的訊息:「十月初的時候可以去看他,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收留我幾週。」
Erik盯著那個最句末的那個幾週看了好幾次。
他轉身面對Erik時原本在他身上的貓輕輕地落回了床面,Michelle發出幾聲咕噥後又找了個位置趴下,正面對著Erik那張熟睡的臉,煩躁感又上升了許多,或許是他因為時差的關係而睡不安穩,身旁的人卻是睡得如此香甜,儘管可能有許多不可抗力因素,但他也還是伸出手捏上Erik的臉,扭曲那張安詳的睡臉。
外力擾亂了沈穩的呼吸聲,深邃的藍顯得有些迷濛,無意識地眨了幾次依舊朦朧。
「早安,你睡得好熟。」
「嗯⋯⋯」Erik發出不知是附和還是無意義的呻吟,手摟上Ray的身子將他往懷裡拉。
「喂!別鬧⋯⋯」
被緊抱在懷裡的Ray從Erik胸前作出了抵抗,但很快地回到深層睡眠的Erik再度發出均均一致的吐息聲。
他的抵抗沒有被聽見。
Ray的臉頰貼在Erik胸上,屬於Erik心跳聲清楚地傳了過來,低沉的鼓動聲招來了些許瞌睡蟲上身,慢慢地和自己的心跳聲融為舒適又助眠的節奏,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在對方的擁抱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
算了,也的確是有些想睡了。
Ray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的時間,Erik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他在床上抱著枕頭玩手機。
「醒了?」Erik注意到身旁的人醒來從床上坐起,身上的睡袍因爲睡姿不佳而衣襟半敞,他刻意地不讓視線往下飄。
他伸手揉了揉Ray的頭髮,儘管剪短頭髮之後還是有著相當舒服的觸感,順了順黑色的髮絲後說:「雖然一開始不太習慣,但現在看起來也挺不錯的,至少不論什麼時候都能夠看清楚你的臉。」Erik的手指貼上Ray的臉頰手指在上頭來回滑動。
腦中浮現昨晚Ray張嘴含住他的下身時專注的表情,那些隨著他吞吐動作不小心蓋住五官的髮絲再剪成短髮後就沒這個狀況,而且原本滑順的後腦勺現在摸起來搔得手心癢的觸感。
雖然對Erik來說將那些頭髮一一撥回原位也是一種樂趣。
「嗯⋯⋯」Ray的聲音聽起來模模糊糊,長途班機、沈溺於彼此身體的睡前活動、時差都讓他在睡了幾個小時後都還沒饜足。
Erik讓掌心直接貼上Ray的臉頰,而Ray側過頭讓部分重量分攤到Erik手掌上,掌心的溫暖舒服地傳過來,讓Ray忍不住又磨蹭了幾下。
那樣毫無防備的依賴表情讓Erik有點想再將Ray壓回床上,讓那張臉被慾望吞沒,讓那雙眼裡只有自己的倒影,嘴上喊著自己的名字。
他壓下了那股衝動要轉而輕拍Ray的臉頰幾下笑了笑:「有提拉米蘇喔,要吃嗎?。」
黑色的腦袋上下晃動了一下,那讓Erik笑得更開一點,他湊過去在黑色頭頂上親了下。
「我去弄,你弄一弄下來。」
在Erik打開房間那刻,在外等待多時的狗狗衝進來跳上床。Herny非常貼心地替他洗了臉——用狗狗暖熱的舌頭。
這下Ray可真的是徹底醒了,面對旁邊那張憨傻的笑臉他也生不起氣,拍了拍Henry黃色厚實的頭頂。
他下床走進浴室裡盥洗,洗臉台上放著他習慣的盥洗用品,並不是Erik刻意準備而是他從行李中拿出來的,使用自己習慣的產品讓他比較放鬆而且也不擔心過敏的問題,何況他已經是該注意保養的年紀了。
刷完牙,他拿著牙刷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放上洗手台上的黑色牙刷座,那是為他還是為了其他人準備的?
他最好不要去問任何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黑色的、黃色的牙刷架並肩立在洗手台上。
十月的倫敦已經轉涼,但加州還是一樣溫暖。Ray自從剪短頭髮之後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怕冷一點,總覺得脖子涼颼颼的不太習慣,十月才剛他已經圍上了圍巾。
在客房裡整理行李時他沒找到圍巾,有可能昨晚上車的時候掉在車上了,也可能順手脫在客廳。
雖然不擔心掉了,但圍巾隨手亂丟的話一定會被Michelle拿走而且還不會還他。
他整理的差不多下樓,邊下樓邊對著站在客廳中央背對他的Erik喊:「Erik,你有看到我的⋯⋯」
回過頭來的Erik雙手捧著圍巾將臉的下半部埋在裡頭,和Ray對視的眼神滿是尷尬。
「⋯⋯你給我拿去送洗。」Ray那努力壓抑著怒氣的聲音讓整間屋子裡的生物都緊張了一下,尤其是首當其衝的Eri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