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還未處理完畢,他在紐約比預期中多停留幾日。
他在起床後先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信件,再去了趟健身房做了基礎訓練,健身房內意外的沒多少人,也許是時裝周早在一週前就已經結束的緣故。
結束沖完澡來到餐廳吃早餐已經是十點多的事情,這時候無比感謝他前一陣子剪掉了那頭長髮,節省的時間正好能夠讓他在十點半(早餐時段的最後點餐時間)前抵達。
即將結束早餐服務的餐廳人不多對他來說也很自在,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轉頭就能享受著漂亮的天際線,雖然這幾年下來他已經不像第一次看到時那麼興奮了,但寬廣的視野也還是讓人覺得舒服一點。
他讓溫熱的紅茶潤濕了唇,茶香竄進鼻腔刺激著神經直達腦部習慣的香味讓他放鬆。
「這位置有人嗎?」
這可真是煞風景、陳腔濫調的一句話,那讓他原本因為茶香而稍微揚起的嘴角瞬間降了下去,他連瞅一眼來人的興致都提不起來。
「Occupied.」
下一刻Ray卻聽見對面椅子被拉開的聲音。
莫非是個聽不懂人話的?他抬起頭對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是了,的確是。他在心底默默地回答自己。
「Erik.」他唸出對方的名字,熟悉的笑容出現於一張比印象中還要削瘦的臉孔忍不住讓Ray嫌了句:「你看起來一團糟。」
「謝謝你的關心。」Erik再度發揮他超越常人的正向個性,而且光是看到Ray坐在他面前就覺得這一趟值得的他笑得相當滿足。
「我沒有⋯⋯」Ray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吃早餐吧?」Erik的詢問似乎只是字面上、禮貌上的。他在還未得到Ray的回應前招手叫了服務生:「請幫我來一份生菜沙拉搭配油醋醬和熱咖啡。」Erik邊說邊對著服務生微笑。
——我介意。應當出現的回應被Ray嚥入口中,盯著眼前面容改變不少的人,他的確是有許多疑問要確認。
服務生先對著Erik點頭回應,接著對著Ray詢問:「需要替您加水嗎?」
「好的麻煩您。」手邊的水杯的確是空了,他將水杯移往桌邊方便服務生動作。
不是每個人對於Erik耀眼過頭的笑容都有足夠的抵抗力,至少他們這位服務生沒有。
年輕的男侍在替Ray加水的時候還直盯著Erik的笑容瞧,為了避免一張白色桌巾遭受災難他只好充當那個壞心眼的傢伙輕咳幾聲喚醒對方的工作意識。
在服務生離開之後Ray才開口:「怎麼突然來?也不講一聲的。」語氣中疑惑多過於抱怨,至少他們前天通電話的時候沒有提到這件事情。
自從Erik因為工作搬去了洛杉磯後,他們的見面頻率就更不穩定了,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可能有個半年以上。
Ray倒沒有什麼分隔兩地的感覺,三天兩頭的聊天頻率讓覺得Ray覺得就跟之前一樣,彷彿Erik還住在兩個街區外的公寓,會在出國的時候拜託他去他家幫忙餵貓、遛狗。
實際上碰面才感受到時間造成的變化,Erik看起來除了瘦了些,眼睛底下的浮腫也比平常明顯,雖然眼神熠熠發亮但感覺不太一樣。
生病了嗎?還是單純減重?還是怎麼了?Ray腦中的疑問迅速冒了好幾個。
坐在對面的Erik臉上露出有些複雜的表情說:「有事想跟你說,當面說可能比較合適。」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很少看見Erik看起來這麼嚴肅,他也跟著繃緊了神經,擔心著他會說出什麼震撼的消息。
「是關於⋯⋯」Erik的話才起了頭就停下,現在他們不想習慣也得習慣自己引人注目的事實,自然養成了在陌生人接近時迅速閉嘴的技能。
服務生在Erik面前上了沙拉和咖啡,滿盤的生菜沙拉實在不像是Ray所熟悉的Erik,加上顯而易見外觀上的變化Ray做此推測:「你在減重?」
Erik拿著叉子叉起一片生菜,嚼食著菜葉的模樣有些無奈,嚼了幾口吞下去後腦袋晃了一下回答:「嗯,新角色的關係,現在這個狀態不太適合,要看起來狼狽一點。」
看起來他很樂在其中。
Erik搬去洛杉磯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Ray盯著對面那張臉將原本想說的話混著茶汁吞下。
Ray將話題帶回剛才Erik起了頭卻沒說完的話:「你剛剛要說什麼?」同時順手拿起桌上的司康。
大多數時候Erik不會說自己是一個甜食愛好者,但Ray手邊的司康正好是他已經好一陣子沒碰到的精緻澱粉。
他緊盯著Ray用修長的手指輕輕壓在司康邊緣,小心翼翼地分成兩半,放下一部分後拿起刀子在司康上頭抹上果醬,橙色的柑橘果醬散發著酸與甜膩糖味,他本來沒有那麼愛這些精緻甜點,但Ray的動作真的讓他難以移開目光,他不知道吸引他的是許久沒碰的澱粉還是半年未見的男人。
Ray注意到Erik用過於熱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手中的食物,他先試探性地詢問:「你想吃?」
永遠忠於自己慾望的男人:Erik Uliel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看你可憐兮兮的分你一口。」Ray拿著一半司康朝著對方伸過去。
Erik張口咬了一口對方手裡的司康,果醬的甜味和精緻澱粉的甜味混在一起,還有滑過唇邊的手指觸感對大腦都是一陣衝擊。
比起對於澱粉的思念Erik可能更想念Ray的碰觸,實際見面才更感受到靠著聲音根本不夠讓他滿足。
Ray同意開視訊給他的次數少之又少,現代科技的便利比不上眼前男子的堅持。
至於原本最少一個月能夠見面一次的情況,在他工作逐漸上軌道後變得變得更難調整出空檔,昨天他臨時被通知可以休息兩天,他立刻訂了機票飛來紐約。
「味道不錯。我想說的是Marcus的事情。」才剛上升一些的心情曲線又因為接下來的話題預先地掉了不少。
「嗯?怎麼了,他又做了什麼傻事嗎?」Ray聽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他記得上次Erik傳了一張Marcus把頭埋在枕頭底下的照片,那讓他一整週都心情愉快。
看到Ray輕鬆的表情Erik都可以預期他說出的話會毀了一切。
Erik並沒有跟著笑著說:「對,他這次⋯⋯」就像以前他們聊著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說出完全不同的消息。
那讓Ray臉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司康,他拿起茶杯靠近唇邊,讓茶水充盈口腔,帶著柑橘香的茶汁能夠幫助他穩定心情。
那在Erik眼中看來也是相當熟悉的動作,要喝茶才能讓心情穩定一些,強作鎮定掩飾著情緒的紊亂的表情也是讓人感到非常懷念。
在Ray右方的那桌突然發出聲響,讓他們同時看了那方向一眼,而一向擅長認人的Erik認出旁邊那桌的客人過於眼熟,那人剛才應該跟他在機場有碰上,會在這裡再遇上多半不是巧合。
Erik突然笑出來,他笑容過於耀眼,讓Ray瞬間有些不確定發生什麼事,還以為這其實只是一個惡劣的玩笑。
Ray直到Erik開口說明:「我勸你最好笑一下,不然記者又不知道要寫成什麼樣子了。」Erik湊上前低聲地說。
聽到關鍵字瞬間拉回了注意力的Ray壓低音量小聲的問:「記者?」
Ray進來的時候沒有特別留意是餐廳內是否有過於眼熟的面孔,但就算他注意了認不出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對,旁邊那桌。」Erik貼心地以兩人可以清楚聽見的音量替他指了方向。
「跟你的?跟我的?」
「跟我的,但現在應該沒有差別了。」Erik再度以無辜的眼神注視著因為記者有些焦躁的Ray,而他回答的語氣更顯得他的情緒受到了影響:「你知道在跟你還來找我?」
Erik把手掌貼上Ray的頭頂以無比誠懇的語氣說:「在機場才被跟的,我不是故意的。不過我們被拍到還差這一次嗎?」這是Ray將長髮一口氣剪短之後Erik第一次見到他,沾染上指尖的觸感和以往相差無幾,在他的手撥動下亂了不少的髮絲又被他一一歸位。
對,是沒錯。Ray無法否認這點,成名的代價之一就是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就算記者不寫成報導,社群軟體上的粉絲更擅長用各種照片拼湊各種故事。
Ray停留在紐約的行程變動滿多的,他不確定能有多少時間與Erik相處,所以他只是習慣性的在閒聊中提了下自己的行程,並沒有特意希望Erik出現,再怎麼說為了幾個小時的時間要求對方飛過來也太無理取鬧了。
「我今天沒空理你,等一下要開會討論下個月的募款餐會。」Ray知道今天自己的行程忙碌這點又讓他更煩。
「嗯,我知道,現在見到你就夠了。」Erik也清楚Ray的行程,但想來見他一面的衝動更強烈就是。
Erik的一臉滿足的模樣再度勾起Ray心中的不滿——搞得一副他一點都不想見到他的樣子,不小心脫口而出:「你什麼時候回去?」儘管他早就知道Erik的回答。
Erik的手掌貼上Ray的臉頰,略低的體溫從掌心傳來,他忍不住讓拇指指腹在臉頰上滑動,皮膚的觸感與溫度都是令他捨不得移開手的原因。
「晚上,休息一下就走,你房間可以借我睡嗎?」Erik明天的工作開始的很早,他今天本來是該好好休息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Erik不會錯過Ray臉上任何細微的反應,他的手移往Ray的後腦,手指插入髮絲之間、髮尾搔得掌心一陣酥麻。他清楚地看見Ray臉上閃過的疑惑,而眼前的男人大多時候是無意隱瞞自己心思的,他立刻開口提出疑問:「飯店應該還有空房吧?」
「嗯,但我喜歡你的房間,有你的味道睡得比較好。」話中有話的Erik再度笑得別有深意,隨著笑容眼下的黑眼圈更顯眼了,無法忽視的黑眼圈成了最後難以拒絕的原因:「⋯⋯好吧。」
Ray知道他的身上的訊息素味道有助眠的效果,他將一切心煩的原因都歸於Erik眼下過於礙眼的黑眼圈上。
「謝謝。」
Erik吻了他,從一見面就想做的事直到這一刻才完成,被按住後腦的Ray沒有抵抗,雙方唇瓣交疊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還沒能夠填補半年的時間差距,但足以確認對方的想法了。
Ray臉上的表情讓Erik再度揚起了嘴角:「Ray我知道你還想繼續但你工作是不是快來不及了?」
Ray回過神來先用手背抹了抹嘴,殘留在上頭的觸感卻沒有因此而消失,對上那張因為擾亂了別人行程還顯得得意洋洋的臉更是急躁地抓起桌上手機確認時間,那上頭顯示的時間的確是不容他繼續在這和Erik閒話家常,還好早餐所剩不多,他將剩餘的餐點往前一推推到Erik面前:「別浪費。」
他話一說完就站起來打算離開,卻被座位上的Eril抓住手腕。
「鑰匙。」還坐在位置上的Erik微笑地提醒他忘了的東西。
Ray摸了摸身上口袋將房卡放到Erik手中。
Ray回到飯店時發了個訊息問Erik離開了沒?但沒有收到回應。幸好現在飯店都會貼心的給兩張鑰匙,即使他把一張塞給那個不請自來的混帳傢伙,也還有鑰匙能夠進房。
一進房間就Ray知道對方還在,房間的燈亮了一盞在梳妝台邊,溫暖的香料氣息充盈著房間,昏暗燈光下可以看見棉被下蜷縮著的身子均勻地、沈穩地上下起伏。
留意著床上的動靜他換下衣服走進浴室做簡單的盥洗,在他踏出浴室時,床上的男人已經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真早。」床上傳來稍微Erik比平常還要嘶啞的嗓音。
「吵醒你了?」Ray坐上床邊揉了Erik金色的頭髮,不同於自己柔順的頭髮,自帶曲度的髮絲被他撥亂不少。
「只是剛好。睡了快五個小時足夠了。」海藍色的眼笑瞇成弧線,那顯然不完全是事實的話輕巧地替自己找了台階下。
Erik醒過來後聽見浴室裡面的細微水聲他知道是Ray回來了。
「這是怎麼了?」Ray的手移往在Erik的肩上,覆蓋住那塊顏色較深的區域。
早上Erik穿著長袖他沒有注意到,而現在時褪去衣物後,那塊顏色較深的區域非常的令他在意。
「上禮拜練習特技動作時撞到的。」就只是他沒有閃過撞到而已,失誤不是什麼特別值得提的事情他也就沒有多提。
「還有哪裡?」
「腰上。」他才剛回答完蓋在身上被子就被Ray整個掀起。
他不討厭這麼主動的Ray,睡了幾個小時之後心情挺好的Erik開口調侃:「嘿,你現在在檢察商品嗎?別擔心,雖然外觀有點傷痕但功能正常,你想的話也可以驗貨一下。」
「閉嘴⋯⋯看起來蠻痛的。」
掀開後看見Erik左腰上一片青紫色,他將手貼了上去,大約和他的手差不多大。
「現在不會。你脾氣真大要我閉嘴又要問我話。」Erik聲音混入了些許笑意,腰上的傷口是痛了好一陣子,但現在能夠多讓Ray稍微留意自己一點也算是有點價值。
「嗯。」Ray蓋在Erik腰際的手輕輕地來回撫摸,這對已經半年以上沒有排解慾望的Alpha來說是等同是在身上點火了:「Ray,既然你回來了,我們可以⋯⋯」
「不行,你該睡覺,等等就要去機場了。」他將棉被蓋回Erik身上。Erik從棉被底下伸出的手圈上Ray的腰際。
「我們半年不見你不想我嗎?」由下往上看的視線是真心的懇求,金色的腦袋在腰邊輕輕地磨蹭著。
他伸手推開那顆腦袋說:「你好好睡覺,你黑眼圈好難看。」
「我現在睡不著,不然你陪我躺著。」Erik繼續執拗地要求Ray陪他。
Ra沈默了幾分鐘後還是妥協地在床上躺下。
「躺過去一點然後閉嘴別講話。」
Erik挪開了位置讓Ray在他旁邊躺下,接著將Ray抱入懷中,如他要求的閉上嘴將親吻落在Ray頸項。
火苗最後還是燃到了Ray的身上。
從唇舌交纏開始蔓延到四肢,Erik將Ray壓在身下,手指不疾不徐地在底下做著擴張,隨著手指的進出喘息聲逐漸濃厚,Ray今天非常主動地迎上Erik的碰觸讓彼此更緊密的貼合,手臂掛上Erik的肩膀將他拉近自己。
順著對方的意思讓身體交疊在一起,Erik壞心地Ray耳邊問:「今天不要求我從後面?」Erik以為會換來一個Ray不悅的表情,或是嫌他說太多廢話。
那樣也很好,對Erik來說能夠撩撥對方的情緒與反應都是一種滿足
Ray側過臉舔了下對方的耳朵,牙齒輕咬上耳廓。鬆開牙才將唇貼上Erik耳邊低語:「今天想看著你的臉做。」隨著話語吹過撩過耳邊的氣息吹走了Erik最後的理智。
Erik從浴室出來先從冰箱拿了一瓶水走回床邊,他將水貼上Ray的臉頰。
冰涼的觸感將Ray飄忽的意識拉回不少,Ray搖了搖頭表示不用,Erik轉而將水放在床頭。
「我真的很想跟你待在這裡,但我必須去機場了。」他在床邊坐下不捨地將手貼上Ray的臉頰磨蹭。
Ray將頭貼向Erik的手有氣無力的應了聲:「嗯⋯⋯」被Erik折騰了了一番累得不想動的Ray連說話的力氣都不想花。
Erik彎下身子再度讓親吻落Ray的唇上,手放上他的背上輕輕地順了幾下,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抱著對方入睡直到隔天早上,但現實往往殘忍。
他不得不離開。
在Erik的手握上門把轉動時,床上傳來慵懶的聲音:「你回到家的時候記得傳Marcus的照片給我。」
「我的不用?」
「不用。」被單裡伸出隻手緩緩地朝著Erik揮了幾下。
「今天看過癮了?」Erik回頭盯著床上的人,Ray整個人包在被單裡只露出頭盯著準備離開的Erik說:「嗯,有點膩了。路上小心。」
「嗯。」Erik朝著床上的Ray點了點頭離開房間。
一出房間他立刻拿出手機叫了台Uber,快步走進電梯下樓等車。
Ray在三點多收到了Erik的訊息附上一人一狗的合照。照片上Marcus被主人抱在懷裡而幾個小時前分開的男人在照片裡笑得開心。
快速回了個訊息後Ray倒回床上繼續睡。
“你早點睡。”
“你也是。”
Erik盯著那一來一往簡短的對話莫名覺得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