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十二月到處都裝飾著聖誕裝飾，街上播放著聖誕歌曲讓歡快的節慶氣息在寒冷的風中替人添加了些許暖意，空氣中飄著不知道哪裡傳來的餅乾味，焦香混雜著薑的、柑橘香甜的味道讓他臉上勾起一絲笑意。
沒多少人會討厭聖誕節的，就連Scrooge最後都成了聖誕節的擁護者。
Erik因為腦中浮現的幽默玩笑又笑得更開一點，他結束攝影工作回到辦公室，下個行程是和Isabella開會討論明年度的工作計畫。
在剛抵達辦公室不久Erik就從手機中得知不幸的消息——Isabella說路上塞車要請他在辦公室多等一下。
他回親愛的經紀人一個笑臉貼圖，然後安穩地在辦公室內的沙發上坐下，滑著社群軟體打發時間，等著等著就到了櫃檯小姐要下班的時間，善解人意的Erik向Isabella報備了一聲，親切地向櫃檯小姐告知她可以先下班走人。
櫃檯的接待小姐說到了她要下班的時間了，也不能讓她加班就只剩下Erik留在辦公室內，繼續玩手機顯然對他已經失去了吸引力，他最後盯著辦公室內裝飾的聖誕樹看。不知是誰裝飾的聖誕樹掛上了許多相片作為裝飾，他起初也只是好奇怎麼會用照片來裝飾，後來才發現上頭裝飾的全部都是Crane內的模特兒照片，他好奇自己被選了哪些照片就站在前頭看了起來。
他替牛仔褲拍的宣傳照被裝飾在與視線差不多高的位置，那張他自己也覺得拍得挺好的。當他抬頭尋找自己的其他照片的時候，視線被其中一張照片緊緊抓住。
照片上的人臉看起來相當狼狽，眼眶上的瘀傷、額角在滲血的傷口，他就靠在沙發邊休息，而那與鏡頭對看的視線從容地對著照片另一端的自己笑了。
那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
不知道Ray最近怎麼樣了，聽說他上個月在加州待了好一陣子。
「啊——」
在背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回頭看了一下。
是Ray，剛才還只是照片上的臉突然被還原成等身大，那漂亮的五官上顯露無疑的驚訝表情。Ray被冷空氣凍得微紅的臉上漾起了笑容說：「太好了，在這裏碰到你就不用之後再找時間給你。」
Erik以為Ray會藏起那些不小心顯露出來的情緒，換上不讓情緒外顯的面具，客套地說些社交辭令，對於對方的情緒辨讀他還是有幾分自信——Ray看起來是很真心的笑著。
「嗯？什麼？」對於對方的話有些沒有頭緒，不論是因為天氣太冷大腦不能順利運作，或是突然看到本人的驚嚇未消。
「這給你。」Ray將左手舉高了一點，讓Erik能夠清楚地看見他手上的袋子。Erik這時候才發現Ray雙手都提著東西。
在眼神示意和口頭要求之下Erik伸手接過提袋，但Erik還是再次確認：「給我的？」
「給你的。」
「我可以打開來看嗎？」看見Ray點頭同意後Erik打開袋口，從裡頭拿出了一件黑色運動防風外套。
「這是？」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啦，上個月我去了Angela那裡工作，替她新成立的品牌拍廣告、型錄之類的，她很大方讓我們都把用於拍攝的衣服帶走，剛好看到這件衣服感覺蠻適合你的，尺寸應該也穿得下⋯⋯如果你覺得不想要的話也可以還我啦。」
Ray回想上個月的狀況，在結束拍攝那天Angela說如果有喜歡的衣服可以帶回去的時候，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混亂，他並沒有加入其中而是在一旁看著。
Angela看著動也不動的Ray問：「你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現在的話更想要泡熱水澡之後睡覺，如果有人幫我吹頭髮更好。」他比起免費的衣服更想好好休息完全是真心話，Angela所指揮的拍攝行程非常緊密，在攝影棚的情況是拍完一套立刻又換造型拍下一套，一整天下來他換了四個造型拍了不少照片，當徹底投入工作裡面他發現工作結束後他其實不太確定剛才到底自己做得如何，但他相信Angela在工作上絕不馬虎。
「其實沒事了你也可以先回去。」
「我答應Kay跟他一起搭計程車。」他口中的Kay正在前方衣架邊挑選適合的衣服，還忙著試穿的他顯然一時半刻不會離開。
「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可以帶走啊，你今天拍學院那套衣服蠻適合你的。」
「謝謝。」在Angela催促之下Ray也跟著走下去晃了幾圈，在被搶了差不多的衣架上他拿起一件黑色外套。
「那件你穿太大了吧？」Angela忍不住插嘴，雖然Ray穿起來應該不到不好看的程度，畢竟臉大概佔整體印象的60%以上，但說實話寬鬆過度的打扮並不符合她個人的審美觀念。
「我可以拿回去給朋友嗎？」
他說著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至於是因為哪一部分而覺得緊張，Angela敏銳地感覺到八卦的味道，她不動聲色地回：「可以啊。」令她在意的部分她選擇晚點再去問問Isabella就是了。
「我要。謝謝。」Erik立刻將衣服抱在懷裡，那讓Ray忍不住嘴角上揚：「那就這樣，我去把Isabella的禮物放在她桌上。」
他看著Ray走進Isabella的辦公室然後又走出來。
「等一下。」腦袋終於轉過來的Erik拉住準備離開的Ray，他伸手撥向Ray臉頰邊的頭髮，手掌扶在Ray的頭旁將臉靠了上來，兩個人的距離突然被Erik拉得很近。
「別動。」Erik說話時吐出的氣息輕輕地搔在臉上，溫暖的辛香料氣息竄入鼻腔，熟悉的味道會喚起一些被深埋許久的記憶。
——該不會要親我吧？Ray腦袋閃過這樣的念頭的時候。
下一刻。Erik鬆開手，原本施於腦門邊的壓力鬆了開來，Erik的臉也退到了正常距離，他揚起嘴角得意地笑：「拿掉了。」
「什麼？」
Erik手中多了一片銀白色的雪花亮片。
「剛才不知道為什麼卡在你頭髮上的，可能是不知道哪裡的聖誕裝飾吧？」剛才就看著那些許銀光在耳鬢旁閃爍閃得讓他分神，在Ray離開前終於忍不住伸手拿下。
「這樣啊。謝謝，祝你聖誕快樂。」他為自己的多心感到有些尷尬，他迅速找了合宜的社交用語。
巴夫洛夫的狗聽到鈴聲會分泌唾液，聽到其他人說聖誕快樂也會被制約性地回答聖誕快樂。
Erik不假思索地回答：「聖誕快樂。」
雙方之間大概安靜了三秒。打破沈默的是Erik，他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明明才十二月初Ray卻將聖誕快樂掛在嘴邊。
「你是提早休假回去嗎？」
「對，明天開始休2週。」
「替我向Emma和Malanie問好。」
「好。」
Ray說完離開辦公室留下Erik一個人繼續燈Isabella回來，在分開的兩人腦中各自思索著難以理解的問題。
——我剛剛是想親下去嗎？
懷疑自己想親吻前男友的Erik。
——我是鬆了口氣還是覺得可惜？
對於自己剛剛出現在心中的嘆息難以辨別是哪一種情緒的Ray。
Isabella回到辦公室和Erik開會時發現Erik心不在焉的程度過於讓她困擾，忍不住開口提醒：「Erik、 Erik、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我在聽。」Erik迅速地回應更顯得他的心虛，他將視線移動到手上的資料上，假裝自己正在專注地閱讀資料。
Isabella注意到到Erik腳邊的紙袋和剛才出現在她辦公桌上是同樣的紙袋，而她桌上是Ray提早送來的聖誕禮物，那Erik的自然也是⋯⋯
「嘖。」她忍不住嘖舌。